随着拜登正式就任美国总统,市场的关注更加集中到今后其各项政策的现实可行性和节奏上。当地时间1月25日,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了美联储前主席耶伦(Janet Yellen)就任美国财政部长的提名。
早前拜登宣布的经济刺激计划由于总规模远超市场预期,也引起一些市场观察者的关注,因为大大超乎预期的经济刺激方案必然会导致美国债务规模的迅速扩张,美国国会可能并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毕竟在过去四年里,美国政府负债猛增7万亿美元,使其债务规模达到了21.6万亿美元,也就是说目前美国的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已经超过100%,沦为与日本以及某些“欧猪”那样的高负债国家。这也是近年美国所谓现代经济理论(MMT)论调兴起的一个时代背景。
大家应该很清楚地记得在中国经济迅速崛起的同时,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外围舆论在讨论全球主要经济体的负债问题时,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用一个完全双标,甚至可以说是量身定制的负债指标来针对中国,然而经过特朗普执政之后,拥有基轴货币霸权的美国人似乎觉得需要认真考虑自己的债务问题了。
实际上随着拜登的执政方略逐步出台,美国国债收益率已经一路走高反映市场今后的真实想法。本专栏在早前曾指出拜登的经济政策团队组成显示出其执政后可能会出现超市场预期政策总动员,特别是耶伦作为财政部长透露出的信息非常重大。耶伦不仅是前任美联储主席,更是劳动经济学的大家,拜登将此重要的位置交给她实际上有不少复杂的现实问题得要解决。
拜登在民主党内竞选时击败了主张偏激进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与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但市场一直有担心为了团结他不可能完全无视左派的政策志向,一度有观察认为作为交换,沃伦可能“入阁”担任拜登政权的财长。然而因为大选局势变化,如果桑德斯和沃伦加入拜登团队进入政府,那么二人所在州的地方首脑将可以指派新的议员进入国会,恰好这两人所在州的州长都是共和党出身,这一神助攻为拜登顺利铺路将耶伦召唤到自己最需要的位置。
在拜登正式就任的前一天,耶伦出席国会听证,接受作为候任财长的第一次面试,表现中规中矩,有人相信她对中国的一些强硬发言也只是为了迎合目前的政治气氛,事后数名美国财长经验者都表示支持耶伦。而这次面试也让我们对拜登今后的政策框架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首先是所谓“行动要大(Act Big)”,鉴于美国现在疫情的严峻,哪怕在具体支出上有异议,在行动决心上相信国会也不会太过为难。其次是节奏,按照耶伦的说法,首要任务是疫情,其次才是增税,而且增税水平不会回到上次税改前。这个表态对美国股市短期的乐观情绪无疑打了强心针,如果疫苗普及到位,美国经济应该在下半年迎来更多复苏的信号,在那之前还不用担心政策紧缩。不少媒体喜欢炒作美联储内部的鹰派发言,然而类似波士顿地区联储行长那样公开支持拜登经济政策的势力实际上也不少。类似明尼阿波利斯联储行长也委婉地表示疫情影响深远,持续的财政支援相当必要。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不是美国相关媒体之前担心的到底债务规模多大才算大?而是如何实现债务增大筹集资金来救济美国的中小企业和劳动市场。耶伦表现出对超长期债券增发的积极意愿,毕竟现在欧洲和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非常盛行久期长达50年的公债发行。然而美国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是,投资者对这种收益率较低的资产不感冒,也不像欧洲那样对年金基金等长期资金配置此类资产有政策上的支持和约束,只靠市场原理难以刺激投资者兴趣。因此耶伦的超长期债发行可能遭到市场参与者的婉拒,沟通不好则可能是叛乱,对美国利率曲线带来一些冲击或者波折。
耶伦在国会质询时表示自己和拜登一样对债务规模增长担忧并非无知,只是坚信现在的局面采取坚决行动利大于弊,而15日前后数位地区联储首脑表示对财政政策扩张的支持,一系列动作都表明,耶伦和联储在某些重大问题上即便没有密谋也至少有共识。即货币政策不能再继续独自冲在前面承担过度的重压,积极有针对性的财政政策可能更为有效。在我们的语言环境里这些发言的潜台词可以翻译为:不能老是大水漫灌增大贫富差距,财政政策要有所作为。但是客观地说,是否作为交换这个观点并不重要,美国财政要接着发力美联储必然要为此提供良好的环境和基础,换言之联储需要维持必要的利率水平并保证必要的时间轴。
那么问题的核心将会是利率水平的管控责任究竟如何区划?美联储和财政部之间可能需要模仿1951年那样再一次缔结“协议”(Accord),上一次协议标志着美联储从国债管理政策中脱身获得了独立性,这一次可能暂时只需要一次默契,美联储暂时仅需要帮助市场有秩序地消化不断扩张的美国债务,而耶伦短期需要说服国会和市场自己举债的紧急性和花销的合理性,中长期则要打消旧日同僚们的心理负担以坚定市场的信念:美联储不是耶伦的美联储。